(取材自墨明棋妙的歌曲《悟驚蟄》)
壹
后來有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和藹地告訴我,那是因為前生心愿未了,執念太重。我當時就笑了,我不信命。
十八歲之前我只做過一個夢,反反復復。夢中浮現一個女人的身影,沒有濃妝艷抹,沒有錦繡華裳,有的只是一身潔凈的素衣,一抹凄美的淺笑,和有些許哀怨的眼神。她徘徊在我的夢中,久久不去。剛開始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,后來她素凈的臉愈發清晰。
事實是我十八歲以后在也未夢見她。我慌了。自以為我不會牽掛,可是夜一沉我就開始努力地回憶那張臉,盡管這無濟于事。我再也想不起來,她清晰的臉,只余一個朦朧的幻影。
跋山涉水來到的地方,竟叫驚蟄寺。真是個奇怪的寺名。寺中除了面目慈悲的大佛,就是面目慈悲的禪師。寺中心的香燭緩緩地燃著,燭香彌漫著,竟有股熟悉的味道。哦,我前世二十一歲出家做了和尚。
下山途中口渴難耐,看見山腰上一間精致的院子,我大喜,叩門想要討口水喝。開門的是一名女子,淡藍色的衣裙,膚如凝玉,眉如遠山,眼似星辰。我怔住了,看見那雙眼中熟悉的哀怨。
她好像也久久地凝視著我,才開口問我有何事。我說,討口水喝,可否?她卻又怔住了。
我慢慢地抿著熱茶,開口問她,姑娘,我們是不是曾見過。
奇怪了,那我心里層層的失落是怎么回事?一定是她吧?是她不想承認嗎?為什么不想承認呢?既然此行是為尋她,又怎會有這樣的結局?其實說到底,我有什么目的呢,我的目的,是找到她,看她一眼,僅此而已嗎?
多少杯熱茶下肚,我起身要走。她叫住我,遞給我一只錦盒,說,這是驚蟄寺求的,老師父告訴她若是貳月初捌有人叩門,那是有緣人,以此相贈最好。我沒有多說什么,卻尋思該不該接過它。最后我接過它,卻沒打開看。
這些日子,伴我的只有堂上的聲聲木魚清響。我細細端詳眼前慈悲的大佛,雖是宏盛,卻沒抹去我深深的念想。后來知道了驚蟄寺名字的緣由,似是為紀念某人驚蟄捐助此寺所題,寺里的古鐘每逢驚蟄才會敲響。
日日修著戒定慧,竟過了兩個年頭。貳月初捌,又是驚蟄。
兩年過去,她是否依舊素凈美麗,仍然,離我如此遙遠呢?
怎么會呢?我沒有想哭啊,可是心里的難過,真的好真實啊。
開門的不是她,是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子,她形容憔悴,眼睛浮腫著。然后,她告訴我她死了,人定之初,不治之癥。
現在終于是了無牽掛了吧?一直心心念念的人,已經離去了啊。那我要余生何用?
花開花落,雁去雁來。寺中木魚聲聲仍然清脆,我這一生怕是無法清凈了。因為總在佛前想起她的影子,留下不知道屬不屬于我的淚。我摸著自己的臉,分不清鏡中人和我,哪一個才是自己。寺里的香燭斷了一節又一節,我伸手撫摸腰間的美玉,那精致的“緣”字,好像映著點點露珠。
你的名字,叫緣吧,我想起來了,你回來吧。
我是什么時候遇見他的呢?
他輕輕抿著熱茶,環顧一眼我整潔精致的小院,說,真羨慕你啊。
志同道合。我本是富貴千金,卻厭倦胭脂粉黛,這一生最愛的事,怕是書畫了。畫綠水青山,畫遠處的驚蟄寺古鐘。
他溫柔地笑笑,說,好啊。
如果一直這樣下去,該多好啊。
我的病日漸嚴重,他的愁,我都看在眼里。
他替我把美玉系在腰間,我從此再也沒摘下來過。那“緣”字晶瑩剔透,像是映著點點露珠。
他說,別哭啊。緣,若有來生,我尋你,一直陪著你。我破涕為笑,說,好啊,像個孩子似的滿足地閉上了雙眼。
說來可笑,于是我又來到人間,幾經輾轉,尋他的身影。最終尋到這故地,望見了遠處的驚蟄寺。不久,我就該十八歲了。
討口水喝,可否?
我明白了,我一人獨有曾經屬于我們兩個人的記憶。
沒有,我自小在這山里長大,與你從未謀面。
我最后一次輕撫那美玉,“緣”字晶瑩剔透,像是映著點點露珠。
天氣回暖,院里的花又開了,驚蟄又該到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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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。”
“這玉好漂亮,謝謝大師父。”
——后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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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都分不清自己對驚蟄的感情,是愛,還是恨。——題記
不知道為什么,我有著破碎的前世的回憶,破碎的。
我記得,我前世二十一歲出家做了和尚,但是記憶沒有給我理由。
她就佇立在那里,給我不會離去的假象。
貳月初捌,驚蟄。我帶著幾卷書踏上路途,沒有目的地,但卻有目的。她就是我的目的,我要弄清楚,前世也好,來生也罷,起碼要讓我弄清楚。而且,心底里一直被埋藏的,深深的掛念,莫名的掛念,再也忍不住。
我上了柱香轉身離去,未有百步便聽見陣陣鐘聲,悠遠綿延。久違了。
我千千萬萬遍告訴自己,若是見她一眼,便能認出她來。我又慌了,眼前的人,到底是陌生,還是太熟悉。
她推門讓我進去,轉身去倒茶的時候,眼里的淚滴滑了下來。我沒有開口問什么,不知道是不敢,還是不想。
她凄然地笑了,說,她自小在這山里長大,與我從未謀面。
我那么想多留在這一會,可是卻找不到留下的理由。
我游手好閑,無牽無掛,如今有了念想,必然停留在此。我留在了她抬眼就能望見的驚蟄寺,隨大師父修身養性,閑時打掃打掃庭院,吟吟詩唱唱詞,想想再拜訪那女子的理由。
日子漫長而孤獨,我捧著佛經,心卻在月上;提起筆書下念想,墨香里想到的卻是同一個臉龐。
縱使他人笑我一廂情愿也好,我仍是心心念念她無法忘懷,沒有任何緣由,僅有一面之緣。乘著濃濃的月色,我輕輕打開了那個錦盒,里面鑲著一塊美玉,玉上刻著“緣”字,好像映著點點露珠。我把它佩在腰間,再也沒摘下來過。
再叩響這門,已是第三年的驚蟄。昨夜我毫無征兆地又一次夢見了她,很清晰,那是一張那么美的臉,掛著優美的弧度,留下淺淺的梨渦。夢醒時分,我睜開雙眼,卻感覺臉頰涼涼的。伸手去拭,發現自己淚流滿面。
我想好了,今天,我要說出我一直未說出的,深埋在心底的話。
沒什么感覺,連淚都忘了流。好像心生生破了個口,什么東西都空了。為什么,明明素不相識啊。
今天是驚蟄吧?現世,我二十一歲,在驚蟄寺出家做了和尚。我以為我不信命的。
就算半生跏趺坐,唇邊念著輪回因果,又如何?我忘了所有,卻記住了你。
貳
貳月初捌,驚蟄。我的十八芳華,他闖入了我的世界。他輕輕敲著門,有禮貌地問:“姑娘,討口水喝,可否?”他的衣袍隨性披著,腰間綴滿玲瓏玉的腰帶透著富貴的氣息,長發披在肩上,溫潤地瞇著眼笑。他的身上。有種難以拒絕的溫柔。
我笑著問他有什么好羨慕的,他道出他的理由。他喜愛吟詩作詞,卻不愿入仕做官,他游手好閑,四處游蕩,離家遠行,隨處可棲。他厭惡市井喧囂,是非善惡,人情冷暖,只想尋處清凈,吟詩唱詞,窮此一生。
兄長若是不嫌棄,就留下吧。你別誤會,小女只是覺得,兄長如此才華,會是個好伯牙。我給他斟茶,笑得風輕云淡。
沒有嬉笑怒罵,沒有夜夜笙歌。他給我念花開花謝,念潮漲潮落,念云卷云舒,念雁去雁來。我運著墨,看他筆下行云流水。這一留,就是兩年,有的只是漫長的平靜,漫長的舒適,漫長的陪伴。我煮著茶,偷偷描摹下他認真而散漫的容顏。
朝夕的相處,若是說我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,那是假的。他的一點一滴,散漫的書卷,散漫的衣袍,散漫的長發,散漫的眼角,都深深鐫刻在了我的心里。
他坐在我的床沿,勉強地輕笑著,像初見我時一樣。他打開華麗的錦盒,說,緣,早就想給你了,我以為我不信命的,可是遇見你,我相信了緣。我哭了,可是撫著美玉,心里那么欣喜。老天,為何不讓我多在這人世流連一會,多看幾眼呢,我舍不得啊。
貳月初捌,又是驚蟄。我臉色泛白地躺在他的懷里,流著淚,恨老天吝于把美滿給任何一人。
造化弄人,老天嫌我執念太重,給了我一個記憶尚存的輪回,只是活不過二十歲那年的驚蟄。
記憶里只有他一個人叩響我的門。這次,又是誰?
我怔怔地看著他,看到他眼里不變的溫柔,還有,毫不起眼的陌生。忍不住,還是留下了眼淚。他是。不記得我了么?
我給他煮他最愛的茶,他卻問我,我們是否見過。我凄然地笑了。果然,一世牽掛,不如斬斷羈絆,永不相見。然后后來就后悔了。
說這話的時候,我自己都猶豫了。對了,他有東西落在我這兒的,是時候還了。
從此,我夜夜吟著他的詩,憑記憶畫下他,散漫的模樣。驚蟄寺明明那么遠,木魚卻仿佛敲在心上。
阿玄,你也快回來了吧?你看,我把你畫下啦。
“姑娘,你名為緣?”
“這玉與你有緣,你留著吧。”
“記住,若是有一年驚蟄,有人叩開你的門,以此玉相贈可保那人余生安穩。只是,他怕是你,生生世世,都躲不過的劫。”
高一:說故事的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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