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的紛塵,似濃烈的濁酒,淹沒了夕陽。任那一抹繽紛沉淪成街角的花上的霜,任云朵悄然掠去淡藍色的回憶,被眩目的陽光絞碎,塞進路人的行囊,作念一聲“滄桑”,其實只是風的小刀割碎了眼光,世俗飛躍成笙簫的凄涼。
“人面不知何處去,桃花依舊笑春風”
燈昏暗著,她坐在教室里,凝視著老師冰冷的臉,手扶住額間的倦意,心思縈繞在窗外的雨。苦澀的雨滴混著一個學生的煩悶,給世界“當頭一棒”,垂落在窗棱上,蝕骨的寒意扼住她的靈動。她濃濃的睫毛把視線下的書切得粉碎,她或許知道,在她心的脊梁上盤桓著一只沉睡的龍,壓得她喘不過氣,可她也甘愿靜靜觀望。因為當龍騰飛的一瞬,她的靈魂,就會有所缺失,只能輕飄飄地浮游在一縷憂郁的風中。
邴元昊,下學期我要轉學了,請你不要和任何人說。
她緩緩抬起手矯揉造作地揉了一下眼眶,小指輕輕彈動,眼皮扭動著,企圖擠出一絲眼淚來表達不舍,雙唇顫動著,連臉上的肌肉都跳動著,好一番“梨花帶雨”——她虛偽極了。她與蘭琳根本沒有什么交情,根本不知道蘭琳為什么會把這一秘密告訴她。
也不知怎地,過了一個短暫的暑假,那個位子上的人像化作云一般地飄走了,飄去了沒有她的地方,“蘭琳”這個名字也從她的心里融化,融化成了潔凈的塵,骯臟地守著她的心窗。
那段腐朽的歲月,泛黃著,變形著,一次次翻新……而那個名叫蘭琳的女孩也漸漸地跑到月亮上,跑到風里,跑到她試卷上的“思念”里了。這是老天贈與她的經歷,讓她篡改回憶,作文分數越來越高嗎?不,不是,這是世界對她“真摯”的懲罰。
六年的小學時光過去了,學生們開始互贈畢業留念冊,互相填寫祝福語了。陽光很刺眼,一堵余暉撞在她的臉上,摻紅了她的心扉。
不再見。
“哎呦,都畢業了……”后面飛來一句惋惜。
畢業了,她也就將此事淡忘,將這事埋在校園前的垂柳旁了。
多年后,她想起了這些陳年往事,她才真誠地明白:他的“不再見”是我們“再也不見”……虛偽的她,虛偽地醒悟,虛偽地將這個故事寫下。
她與他再也沒見。
初一:邴元昊
她——大千世界的匆匆過客,無法讓世界改變容貌,只能平凡地紛揚凍住的塵霜。
二年級下冊,她成績平平,資質也平平。她是校園安靜的一角,忘卻塵世的喧囂。
一個紙包在她手心搖晃,她半夢半醒地抬頭,用空氣一般的目光晃了晃面前的臉,一切都是那么不經意,如清晨的露珠滑落在荷葉上一樣,細膩地在她心窩旋轉。她小心地解開紙包,摩挲著上面端正的字跡——像是注入煩惱的小洼,面帶一絲笑意,沖淡了雨的旋律,目光跑來跑去:
蘭琳
她抬抬眼,望著對面,好像是兩片世界。
青春總是如一枝綠蔓,搖曳著,把清風和真心撥走。蘭琳走了,如小雨一樣淅瀝瀝地消失了,從黑板上的字跡上消失,從成績單上消失,卻從未在她的作文下消失:“她拉著我的手……”。她的作文一直被當做范文朗誦,但那層虛偽,永遠不會從那個名字上褪去,永遠不會以真心相待她的人身上褪去。她想著:我愛著蘭琳,她用真心待我,為什么不可以編一些故事來紀念呢?
“你我的相遇本身就是歧義句”
一張紙幽幽地從她身后傳來,她回眸一看,她欣賞的男生為她遞過一份“畢業檔案”。她的嘴角竟真實地推上去,濃黑的睫毛蓋住那份余暉的昏暗,堅韌的眉角一陷,一抹笑容洋溢著,這時,她才是一個簡單的孩子。她想著:我們可不要再分別啊,可不要再說“再見”了。于是她大筆一揮,鳳舞龍翔地簽下三個字:
她小心翼翼地轉過頭,鄭重地雙手捧著遞給他,緩慢地說:“給你!”她的心中想多多端詳著他,以后沒有人會無私地幫助她。她轉過身,心中一陣竊喜,認為他早已領會她對彼此友誼的珍重。于是,淺淺的笑深深地蔓上嘴角……
她有些無奈,輕啟雙唇,顫抖的聲音在夕陽下摔倒。她的“伯樂”早已不是身后的他了嗎?她十分驚恐,又十分安心——他應該對他自己多多無私,她不想再讓他因為袒護一個丑陋的人而被大家起哄。她真想說出來,虛偽的她依然因此想得到他人的夸揚。
“曾經如今不是她”
陽光流淌著,她的思緒照射著世界,她至今也虛偽地炫耀那些“若有若無”的曾經。云,就那么飄著,風,就那么訴說著……
誰也不知道他是誰,更別說長什么模樣,也許那作文稿紙上的名字就是他青春燦爛的容貌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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