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為什么?我知道錯了,這次是我不好,沒有考慮你的感受,但我,我真的不是故意要‘放你鴿子’的……”剛剛還是艷陽天,猝不及防,一道閃電劈天而至。一只蛹在葉片下顫動著。我心一緊,內心的慌亂讓我不由得語無倫次,顫抖的手指在屏幕上光速般翻飛躍動。
“我……”我啞然了。我當然不是不記得我對她做過什么,反而,是記得太清楚了:因為芝麻小的緣由引發的爭執,我不僅口出狂言,更是憤懣之下刪掉了她的“QQ好友”以示威。而這類的小事,發生了也有兩三次了,因為明白他會包容,會諒解我,所以有恃無恐地得寸進尺,一而三再三地重犯……她沒有告訴我,我刪了她,她的心情啊,沒有深究我刪她的緣由啊……還有最近一次,答應了去找他,卻忘記告訴她臨時有事……我心頭忽然有股莫名的委屈噴薄而出,心里的冰冷如同一鉤慘淡的下弦月色。“山雨欲來風滿樓”,扼著樹的喉嚨,提著枝的頭顱,它詭譎地大笑著。
我了解她。話以至此,已經沒有絲毫斡旋的余地了。心中一股悲涼彌漫開來,悵惘的荒草在心房勢不可當地蔓延開來,已不復春光燦爛的角落。怎么,怎么會鬧成這樣呢……這是我始料未及的結果。曾經的一幕幕,好似被時光洇暈過的一張張畫片,里頭的面容漸漸開始霧罩似的模糊,可看著,看著,那嬉戲時清脆明朗的笑聲,那嘴角揚起的弧度,那一句句“友誼天長地久”無憂無慮的承諾……都那么清晰地刻在我的腦海里,根深蒂固,拿不去,抹不掉。
挾著內心的慌亂,我心不在焉地翻開一本桌上的書,目光像是斷了線的珠子,在一頁頁薄薄的紙上亂撲騰著。驀然,一句話讓我的目光平靜下來:親愛的孩子,不要把你的耐心和寬容給了陌生人,而把最壞的脾氣和最糟糕的舉動留給了最親近和最愛的人。我有些愣住了。是啊,我總是把最糟糕的一面留給了她,卻沒有去想,在寬容我,包容我的同時,她也會難過,也會累。我一直在消費著我們的友情,卻沒有想到那是有底線的。當最后一棵稻草壓上去時,那匹馬勢必會過勞而亡。我把自己一時的心情看的太重要,以至于我失去了她……雨漸漸小了,細密的雨絲包裹住了我,像是無盡的悔恨。
清圓的雨珠棲身在葳蕤上。幾片新葉忽然窸窣作響,一脈晴空般的藍色一點一點從葉下撲閃出來,蝶翼也掃出了那枚殘破不堪的蛹。蝶兒搖晃著,緩慢著迎著日光的方向飛去。而我,望了望那枚蛹,凝睇著它飛翔的方向,粲然而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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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絕交吧。”屏幕上冷冰冰的字眼躍然而出,一筆一畫重重砸落在我的心上。
“這不是第一次了。你自己說,之前你好幾次‘一氣之下’,做了什么?應該不需要我幫你回憶吧。”雷也開始咆哮,一聲稍停,一聲而至。她的語氣沒有一點咄咄逼人的架勢,甚至平淡的過分,卻更讓我害怕。那像一潭死寂的水,浸著沉甸甸的痛楚和失望。
“我累了,真的累了,也怕了。是,我剛開始包容著你,我覺得你會改的。可是你要知道,一匹馬,即使是每天放一根稻草在它的身上,日積月累,這匹馬最終也會不堪重負,被稻草壓死。友情,更是。”她發這段話發的很慢。我仿佛能看見她的眼神如鉛水凝流,曾經歡笑喜悅的焰火在她的瞳孔里,一寸一寸地熄滅,只留下痛楚的灰燼。她扯了扯唇角,像是想要再說些什么,卻是無言,緊緊抿上的嘴,別過了臉。雨也開始下了,下得毫不留情。不是“天街小雨潤如酥”,也不是“梧桐更兼細雨,到黃昏,點點滴滴”,甚至不是那“黑云翻墨未遮山,白雨跳珠亂入船”。是那銀河亂瀉,風雨如磬如注的滂沱,發瘋的野馬般從天上摩肩接踵地沖下來。
我就,這么失去了這么好的一個朋友……風更大了。我覺著自個兒仿佛置身在狂風浪卷的大海里,被浪一次接一次地打入海底。
一絲微光扯著彤云,翩然而出。那些繁雜的思緒緩緩沉降,像雨后陽光照耀下空氣里懸浮的灰塵終歸于安寧與平靜。我醍醐灌頂:這次的失去,也是預料之中的歸宿,畢竟人生就像飛馳的列車,大多數只是陪你度過寥寥數站的旅客,也許不舍,卻總要道別。而她,在道別前用我們之間的友情,給我上了刻骨銘心的一課。也許,這便是一種成長,一種需用傷痛為代價得到的成長。
初二:龔林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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