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園后山,紅楓遍地,我與你坐在樹下,牽著手,瞇著眼,噙著淚,直到你的生命消逝,我的淚水如雨。——題記
最后一年的小學生活,一成不變的上課下課和放學。每當放學的鈴聲響起,同學們都興奮地背起書包沖出教室。看著他們,我覺得很羨慕也很嫉妒。羨慕他們有一個美好又幸福的家庭,嫉妒他們有一個美好又幸福的家庭。
那段時間,我總會去校園的后山,那里很美,很幽靜,我喜歡在那里待著。
放學后,我如往常一樣來到楓樹林。走著走著,隱隱約約聽到小提琴的聲音。我好奇地走向小提琴聲的源頭,一個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在涼亭里拉著小提琴。
如黑寶石一般的眸子,猶如一汪清澈的小潭。如瀑的烏黑長發用絲帶束了起來。藍色的連衣裙更增了女孩的美麗。只是,她的臉蒼白得令人心痛。
她回答,這是她媽媽最喜歡的《圣母頌》。
她說:“我的名字是江夜遙,你呢?”
那天,我們在涼亭聊了很久,分別時,約好明天再在楓樹林見面。
江夜遙,這個名字很耳熟,好像在哪里聽過。我從書架拿出老師給我的點名簿,上面有一個名字,后面的橫線基本都是兩個字——休假。這個名字就是“江夜遙”。
第二天的放學,我如約到了楓樹林的涼亭,一襲白色裙子的江夜遙溫柔地擦拭著小提琴,想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。
一想到眼前這個女孩是個先天心臟病患者,病魔隨時都有可能吞噬掉她的生命,我的心像被揪著一樣,心痛而又難受。
我微微一怔,半響才出聲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?”
我尷尬地笑笑。心里想著,原來我的表情這么明顯啊……
又是一天,我們又約在楓樹林見面。但是,聊著聊著,江夜遙突然就開始呼吸困難,暈倒在地。我擔心又慌張地掏出手機打了120,直到把她送進手術室,我一直都在流淚,默默地祈禱著,希望江夜遙能沒事。
江夜遙的父母沒有責怪我,反而對我說:“夜遙這孩子,幾乎從小就是在醫院里生活,沒什么朋友。雖然她什么也沒說,但是我們都懂,那孩子,很寂寞。自從那次她去學校,遇到了你,每天都在提起你的事,她終于有了朋友,每天的笑容也多了起來。所以,你不用道歉,我們還要謝謝你。”
說著,硬拉著我走。我死死地掙扎,大聲地喊:“放開我!我要等小遙!”
我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喊起來,把平時的種種發泄出來:“那你們又考慮過我的感受嗎?整天都吵架,你想過我是怎么忍受的嗎?難道我要回去繼續聽你們吵架,不顧我的朋友嗎?要不是小遙,你以為我能撐到現在嗎?!”
我坐到椅子上,蜷縮著,靜靜地等待那個楓葉一般的女孩。而哥哥把外套脫下,披在我的身上,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。
那之后,父母爭吵的次數減少了,但關系還是那么惡劣。
我擔心地問她,她出院沒關系嗎。她回答,已經沒事了,不用擔心。
她把小提琴收好,走向我,對我說:“吶,寒夜,可否陪我在這里待一會?”
她奮力地推著輪椅,我看不下去,幫她推了起來。她對我說,到深處的湖里吧。我點頭說,好。
我拼命地忍住淚水,點了點頭。
她那空靈地聲音響起,唱起了《奇異恩典》。我牽著她的手,瞇著眼,靜靜地聽著。慢慢地,歌聲停了,她的頭冷不防地壓在我的肩膀。我仰起頭,淚水如雨一般流下。
我蹲下來,把花放到她的墓前。我雙手和掌,閉著眼睛,心里想著,愿她在另一個世界也快樂。
我一吸鼻子,噙住淚水,輕輕地接過小提琴,對她的父母發誓,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好小提琴的。
確定好初中后,爸爸媽媽分居了。他們沒有離婚,我和哥哥就滿足了。爸爸為了事業,周游各國;而媽媽則在國內從事心理咨詢師的工作。爸爸每個月都會寄一大筆錢來,說是給我和哥哥的生活費。但是我和哥哥小時候經常與爺爺切磋心理學,怎會不知道爸爸媽媽對對方都有愛意,但是他們卻都藏在心底,不說出來。
此時的我升上了初二,離她逝去已有一年多了。
“你與我的故事,永遠活在那個楓葉飛舞的秋天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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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到了母校,后山的楓樹林還是如以前一樣,美得妖嬈。哥哥同我說過,楓葉象征著往事的回憶,坐在楓樹林的秋千上,凝視著手中艷紅的楓葉,我憶起了一個人。
這一年,爸爸和媽媽的關系到了白熱化。那一年里,我非常討厭放學,討厭回家。只要一回去,就會聽見父母激烈的爭吵。媽媽總是數落著爸爸哪里不是哪里不好,總是在國外工作,都不怎么回家什么什么的。爸爸一開始會反駁媽媽幾句,慢慢地,他疲憊地揉了揉額頭,任憑媽媽責罵。
在那里,我邂逅了一個人。
女孩許是注意到了我,停下了動作。她轉過身看向我,露出一個微笑。
我回以微笑,開口問她這是什么曲子。
我說我也喜歡這首曲子,聽著很舒服。
我說:“真巧,我的名字里也有一個夜字,我的名字,柳寒夜。”
回到家,爸爸媽媽在冷戰,我小心翼翼地吃完了晚飯,回到了房間。
記得我剛剛當上班長,因為一直很在意這個名字,就去找老師問過。我現在后悔去問老師了,因為老師說,江夜遙,從小就有心臟病。
我悄悄地走到她的旁邊坐下,看著她修長的手指愛憐地撫摸著小提琴。
“不用擔心哦,”空靈而又溫柔的聲音響起,“我不會這么輕易的死去啦。”
她噗地笑出聲來:“小夜你難道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出賣了你嗎?”
一個月過去了,此時已是深秋,楓樹林愈發妖艷了起來。這突如其來的事件令我措手不及。
江夜遙的父母趕了過來,我趕緊上前道歉,要是不是我早點意識到她這天的臉色比以往都蒼白,可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。
聽完江夜遙父母的話,我大哭了起來,一直等到手術室的燈滅了,足足等了七個小時。深夜十一點,爸爸媽媽還有哥哥找到了我,媽媽二話不說扇了我一個耳光,帶著顫抖的哭腔沖著我喊:“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?走跟我們回去。”
媽媽大聲地罵道:“遙遙遙什么遙!這么晚都不回去,你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?啊!?”
爸爸媽媽和哥哥被我的這一吼給怔住了,江夜遙的父母和其他趕來阻止我們的醫護人員站在旁邊,他們也怔住了。
手術結束了,江夜遙被推了出來;而我在知道江夜遙的病情暫時控制住了的時候,堅持不住,倒了下來。
再見到江夜遙,是兩個星期后。楓樹林又傳來了久違的《圣母頌》,只是聲音非常抖。那個楓葉一般的女孩坐著輪椅涼亭里,仿佛與周圍的一切融為了一體。
我看著她那比之前更加慘白的臉蛋,想說什么,但嘴唇卻像鉛一樣重。我很想說,都病成了這樣,就不要再逞強了。
我的眼眶早已濕潤,痛苦地點了點頭。
她輕聲開口:“謝謝你,寒夜。謝謝你陪我走過這段時光。”
到了湖邊,她扶著我站了起來,剛走幾步,她就摔了下來。我坐到她旁邊,讓她不要勉強。她搖搖頭說沒事。
深冬了,距離那個楓葉一般的女孩的離去,已經過去了一個月。我捧著一束百合花來到市郊的墓園,走到她的墓前,看見了她的父母。
我站了起來,她的父母就把她的小提琴遞給了我。他們說:“那天與你在楓葉樹分別后,那孩子接受了那個風險很大的手術。在做手術之前,那孩子對我們說,如果她在手術中死去,那么就把小提琴送給你,讓它代替自己守護你,陪伴你。”說完,他們把小提琴遞與了我。
轉眼間,小升初過去了,我領到了重點初中的錄取書。但是我卻不顧父母的反對,選擇了市郊的一所有著楓樹林的初中。哥哥為了陪我,也放棄了在重點初中讀書的機會,與我一起在市郊的初中讀。
我睜開眼,看著母校的楓樹林的涼亭,仿佛那個楓葉一般的女孩又站在那里,拉著《圣母頌》。
我看著手中這張與她的唯一一張合影,輕輕微笑。
初二:落寒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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